2013年——2016年,夏末初秋,三年时光,恰白驹过隙,倏忽即逝。我曾经以为,接触的患者越多就越麻木,过往三年于患者间的点滴,会是我记忆中零星细碎的片段,拎不清,道不明。但当我需要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去梳理这些过往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褪色,一切都还在昨天。参加工作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像被装进了记忆深处的一只匣子,虽然尘封,可是只要我开启,感动、成长、心酸、欢笑、泪水……它们一直都在那里,一刻未曾远离。
我曾期盼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妇产医院的护士,这样就可以每天都感受到新生的喜悦;我也曾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儿童医院的护士,这样喜欢孩子的我就可以每天天混迹在他们中间,充当孩子王的角色;我甚至还曾认为要能成为急救中心的一名护士也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时刻奔波在抢救危重患者的第一线;如果以上种种都不能够如愿,那我总还能去到一家综合医院,踏踏实实地工作,当看到我用心救治过的每一位病患康复出院时,心中必能漾起得意,我想这样的感觉应该也不会太赖吧……然而,机缘巧合之下,最终我成为了一名肿瘤专科医院的护士。
人们总是谈“肿瘤”即色变,我身边很多的亲朋也不例外。随着在临床工作的时间累积,我渐渐地了解到肿瘤病人在面对疼痛时的坚强、面对病情时的乐观、面对生的希望时的渴求,都是值得尊敬的。时日越长我越发现,他们不仅仅是需要我照护的对象,也是我贴心的朋友和敬佩的老师。
行文于此肯定会有朋友不禁质疑,工作这么久,接触的形形色色的患者当中,全部都会传递给我满满的正能量吗?当然不是。有的时候也会有些琐事把自己的好心情搞糟糕,不堪一击的自己却还不得不故作坚强。可这就是我们护理人的选择,站在人生道路的两旁,护理人毅然选择了踏上一条用爱和包容铺就的奉献之路。即使路上会有荆棘,可是初心,一路随行。
我们所接触过的患者,他们的生命或有长短,人生或有传奇平淡,不论如何,都曾经对社会有所贡献。耐心去倾听,细心去接触,会发现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他们在用各自的人生宝典向我们讲述着各种生活的真谛和生命的意义。
刚工作时我的病房收治过这样一位在耄耋之年罹患癌症的老人家。他是一位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在病房里听他和病友们讲起他早年的峥嵘岁月。硝烟散去,再回首,再忆起,哪怕是再惨烈的战役,在他的讲述中都显得那么的波澜不惊。就那么憨憨一笑,眯缝起眼睛,略带几分调皮,仿佛这几十年历经的艰难过往就这么烟消云散。就是这样一位一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老战士,却在忍受着晚期肺癌的折磨。胸腔积液难以平卧,咳喘不断夜不能寐,癌细胞脑转又使得老人饱受头痛的折磨,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加之四肢极度水肿,就连最简单的握拳动作都完成不了,可以想象为这样一位患者进行静脉穿刺难度会有多大。一针没成功,老人家坚定地说“没关系,换个地方,再来”。我犹豫过,也抱歉过,甚至打过退堂鼓。至今都还记得我向老人提出说要为他更换一位责任护士时,老人家急了,那语气近乎在批评一位不上进的晚辈:“一针扎不上你就不扎了?一个战士开一枪脱靶了就只等投降了?扎,早晚有你成为护士精英的那天!”老人家出院那天,双眼含着热泪,动情地对我说:“谢谢你孩子,我老头子今年活到83岁了,各家医院我出出进进多少回了,在你们这儿我住了这些天,科里的护士我几乎都接触到了,你们肿瘤医院的护士最这个”,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我谢谢你们!”
无独有偶,现在我所在的泌尿一病区也在早前收治过这样一位病人。他也同样是位老兵,不同的是他的主战场是在朝鲜。同样的耄耋之年,同样的四肢水中,同样的刚强,同样的慈祥,不同的只是这位老人身患前列腺癌。还记得有一天的晚交班,护士长带着我们全体护士来到老人家的床前,关切地询问老人近况。老人家几度哽咽,对我们泌尿一病区的护理团队给予了高度的赞誉。他话语很朴实,但字字中肯。他说:“我这一辈子南征北战,经历的事儿太多!我做人有个原则,就是能自己干的,绝不给别人添麻烦。可是谁知道老了老了跑到这儿来了,不仅给儿女添负担,也给你们找麻烦!泌尿科的各位姑娘们啊,这些天你们就像我的孙女一样,我忘不了你们……”
时至今日,两位老人激动的场景还清晰的印刻在我记忆的画面中……此时的我也有些语塞凝噎,在被病痛折磨的那些日子里,老人们躺在病榻上,我依然能看到他们眉宇间的那抹淡定,比天边的云还从容,可在面对我们这些晚辈时,是与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情愫,怎样的故事,才能让老人家们在评价我们的工作时老泪纵横?
平凡的工作,平凡的小护士,我想即使再平凡,病人也是需要的,而“病人需要”就是我们的工作。爱在左,同情在右,真诚为伴。谁说护患间没有真情?谁说护患间没有牵挂?让我再称呼二位一声爷爷,请您们一定珍重!!
思绪涌动着,迎着东升的霞光,我又要踏上新的一天的护理之路了。轻快的脚步踏入单位的大门,一路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在林荫下散步、做着功能锻炼亦或是呼吸着户外新鲜空气的患者,周围鸟语花香、环境幽静,偶尔经过的医护人员,亲切的问候,带着殷殷的关心,构成无比温馨和谐的画面。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哈医大附属肿瘤医院。我深知,我脚下踩过的每一步路上,都有过无数同仁前辈们趟出的辛酸、快乐。被别人需要是种奉献的幸福,也正是因为一路上被人需要,所以我们才一直都在路上……走过林荫,走过甬路,来到我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事,可爱的患者身边。新一天的工作即将开始,让我再一次对镜整理好白服、燕帽,再一次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带着自信、真诚的笑容,出发!在路上,我们初心不变!